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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离京

那一晚的事情,一个字不曾流出天乾殿,龙修从那晚起就住在了御书房,容旬昏昏沉沉两天才醒来,虽然脚上的铁链已经解开,但他已经虚弱得走不出门,只是看着天乾殿玄黑装饰的屋顶,不言不语。

风子游每日里还是出诊两次,一点点给他治疗伤口,“血吐出来也算一件好事,”他平淡的说着,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容旬看着他,许久问道:“这个人,真的是龙修吗?”

“殿下……”风子游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章北是容旬心底的第一道伤,却也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开始,“殿下不要再想了,养好身体,长乐公主还在等殿下呢。”

容旬点点头,不再说话,听到风子游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瞬,还是抬脚离开了。他沉到被子里,忍不住渐渐哭起来,那一天自己崩溃的情景渐渐清晰起来,可是,自己为何喊章北呢?

为何?不过是因为那么早……那么早自己就无可救药罢了。可是为什么,明明用章北捆住了他,却要抹掉,好不容易,与龙修走在了一起,如今又要抹掉吗?

他哭着,药力一点点上来,意识被拽着慢慢沉了下去,他如同漂浮在水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奇异的平静包围了他。这时,他似乎被人捞起,小心翼翼的抱住,熟悉的气息,带着血的味道,这味道刺破了平静,他又忍不住哭起来,在对方的怀抱里陷入更深的睡梦里。

“是……防务处已经在抢救了。”安公公躬身说着,欲言又止,龙修视若罔闻,继续处理公文。

皇宫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火灾上,两个侍女急匆匆的走入天乾殿,一路走到容旬床边,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喊道:“殿下!殿下!”

却是知趣。

容旬从床上撑起身子,看到知趣和真儿脱下宫女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跪下来说道:“殿下,我们受风大人和安公公的委托,前来救您出去。”

“你们是龙修的人。”

知趣听了急忙摇头:“殿下,知趣在长乐公主身边这么久了,请殿下相信我们。”她见容旬不说话,急忙看向真儿,真儿微微低头说道:“真儿是陛下亲信,正因为如此,真儿会按照陛下的命令,保证殿下的安全,哪怕是从陛下本人手上夺回您,所以,请殿下跟我们走吧。”

容旬看着他们,许久轻轻点了点头,知趣见他点头,急忙伸手去扶他,容旬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想要避开,勉强忍住了,就着她的搀扶下床来,知趣察觉他身体瘦弱不堪,眼睛都红了,一手搭住他,安静迅疾的朝外走去。

出了宫殿,四野寂静,远处的火光腾腾燃起,带着隐约的躁动和人声,果然没有人注意天乾殿。

“走!”真儿一点头,和知趣一起架住容旬的身体,几个起跳,一路朝外冲去。眼看就要到宫殿边缘了,暗卫首领魏文带着几个人追了过来,手中飞刀从二人身边擦过,知趣不慌不忙,一记飞刀扔了回去,刺中魏文肩膀,他坠下宫殿,黑衣人纷纷停下去救他,他看着知趣和真儿的背影,匆忙爬起来去御书房禀告。

此时,龙修已经坐在了御书房侧面靠窗的阴影里,面无表情的等着他,魏文低头说完,没有听到任何指示,忍不住看过去,却看见他手臂上一条新的伤痕,避开了要害,深可见骨,他心里一惊,将头埋在地上,不敢言语。

“一个时辰后,去通知京州府,封锁城门,天亮后,你们去各城门守着,一旦发现他,即刻捉回。”龙修慢慢说着,语气低缓。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足够马车从京都里横穿而过……魏文心里一叹,低声答应,转身离去。

安公公沉默地看着魏文离开,半晌轻轻说道:“陛下,老奴去给您拿药。”

“把他的东西都放回原处。”

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公公听到年轻帝王低沉的声音,没头没尾,他却听懂了,躬身说道:“是,陛下。”

一个时辰后,皇城的火被扑灭了,奇迹般的无人伤亡。与此同时,御前侍卫的禁令也传到城内,京州牧听完后急忙照办,当值的衙役立刻朝四处城门飞奔过去。

这时,一辆马车在灰蒙蒙的夜色里静悄悄的朝南城门驶去,马蹄声清脆的响在石板路上,显得周围更加静谧。

胡建带着两个手下也赶在南城门的路上,按照要求,去通知封锁城门的命令,马上就要到了。这时,他听到马蹄声,一愣,又听到马蹄声突然停住,仿佛一个小心翼翼的人走着走着停下来,他心里一笑,示意手下停住,自己慢悠悠的朝马蹄声最后传来的方向走去。

“哟,”他大大咧咧的看着掩映在夜色中的黑色马车,发现没有任何装饰可以看出马车的主人,只是,驾车的是一个女子,眼神冷冽,并非普通的侍女,他更加开心起来,笑道:“不知是哪位大人的马车,这是要去哪里啊。”

“不关你的事。”女子看着他枣红色的官服,眼神警惕,一手悄悄探到腰间,整个人如同随时就要暴起。

胡建笑了笑,拿出腰牌说道:“让我检查一下吧。”

“休想……”女子目光愈冷,脱口说道,话音未落,另一声暗哑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轻轻的喊了一声“胡都尉,”在安静的街道上,这一声十分微弱,但胡建依然听到了,他一愣,看到女子也一愣,心里便明白过来。

“看来是熟人啊。”他笑着走过去,在女子的注视下打开车门,朝车内看了一眼,一眼之后,他依然大大咧咧的笑着,退出来说道:“哎呀我突然内急,就不叙旧了,还要去通知封锁城门呢,真要命。”

说着,他转身溜溜达达的离开,十分随意的领着手下往岔道走去。手下不明所以,问道:“都尉你要去哪?”

“我内急啊,帮我找厕所!”

“这!……都尉你怎么又这样?”

“少啰嗦!”

胡建和手下叫叫嚷嚷的声音远远离开后,马车安静又迅速的从巷子里跑出来,直奔南门,没多久,它便穿过城门,朝京都郊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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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煌煜与连目的通商边境,一队煌煜商队刚刚出境就被强盗袭击,杀人越货,镇州州牧发公文要求连目缉拿凶手,送至煌煜正法,不想连目边境长官玩忽职守,既不追查凶手,也不赔偿死者,连目境内的煌煜商人为此而发动声讨,依然未果,商人逐渐聚集到连目皇城建业,却被连目太子武力镇压,死伤数人。

此事不断发酵,最后牵动两国边境武力对峙,后来不知怎么,关于京都的大火又被翻出来,有证据显示极有可能有连目的操纵,如此一来,民愤蜂拥而起,再一个月,煌煜发出檄文,正式对连目宣战,煌煜一等将军邢邺、宋衍率领二十万精兵朝镇州开去。

战事消息传来到煌煜的南部重镇刑州时,刑州人民聚集在凉爽的茶楼里,一边躲避着太阳,一边议论朝廷动向。

只是连目距离这里太远,比起煌煜和连目的战事,讨论更多的却是启国突然发难,数十万精兵和海师悍然压境更南边的吴州,一触即发。

“这一下,朝廷要两边作战吗?可是听说什么将军都已经到了北边。”

“可不是,煌煜这么大,哪里来得及……”

议论纷纷中,有老人叹道:“哎,这才平静几年啊……”

盛夏的暖风将老人的叹息带起来,刮过安安静静的城西街道,卷起午后烫人的火热空气,一路吹到街道尽头的院子里,廖江迎着日头走进去,低声跟长乐请安,又逗了逗晴天,这才问道:“我去看看殿下?”

“嗯。”长乐点点头,将晴天抱在手上,看着廖江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正要回房时,却看到真儿和廖江脸色苍白的跑过来,手中捏着一封短笺,长乐急忙接过,一眼看完,红着眼眶抱紧晴天,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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