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央宫中,萧承澜寸步不离地守着昏睡的江映梨。
江映梨那口血,吐得他实在惊心和担忧不已。
这么多年了,江映梨一直都好好地,何尝见过血?
万幸的是,殿内十来号太医都把过脉了,说江映梨身体康健,那口血,不过是排瘀,吐出来了,反而对身体好。
萧承澜勉强放了心。
那口血落在他龙袍的袖子上,他将那被血污的地方剪了下来,交给太医查验。
殿内的太医轮流用药物和那血污混合了一下,都没什么反应,瞧着倒不像是毒。
周明川百思不得其解,盯着泡有那块衣袖的水发怔。
蓦地,他发现那血逐渐在凝固沉淀,但总有一个黑色的小点漂浮在其中。
“那是什么?”他担心自己老眼昏花,凑近了看,还给周围同僚指了指。
一群人四面八方围过来,盯着泡血水的琉璃蛊看。
来回踱步的萧承澜也被吸引了目光,他凝眸一看,脸色顿时沉下来。
“是蛊。”萧承澜冷声道。
两个字掀起惊天巨浪。
是蛊!
疑惑出来的一瞬间,众人心里瞬间便有了答案。
这宫里研究过月麟那古怪的医术的,就只有章老一个人,现在章老还在静养呢,他也不可能给皇后娘娘种蛊虫。
只能是月麟来的那个年轻人。
萧承澜给苏清容用过蛊,后来那蛊虫也死掉了,所以他能一眼认出那黑色的东西就是死掉的蛊虫。
他心中百感交集。
竟然是蛊。
他的梨儿竟然被蛊虫控制了那么久,怪不得她会冷落他。
可是即便如此,梨儿有时候还是会对他笑,会念叨他要盖好被子,说会心疼他。
昨夜也是梨儿先哭着来找了他,蛊虫才死掉的。
萧承澜心中又怒又惊,目光落在正在酣睡的江映梨身上,心绪掀起滔天巨浪。
都怪他。
他太信任章太医了,以至于章太医百般夸赞闻人樾,他便也潜意识相信了闻人樾。
百密一疏,害得江映梨中了蛊。
但是,他的梨儿是如此爱他,以至于挣脱了蛊虫的控制。
他疏漏的地方,被江映梨弥补了,那些冲他们而来的阴谋诡计,再一次失败。
萧承澜回想起这段时日,他因江映梨的冷落处处与她闹别扭,全然不知她为了摆脱这蛊虫,做了多少努力。
萧承澜的呼吸因为心痛而变得艰难是滞涩,他走过去吻了吻江映梨的眼睛,呢喃道:“都是朕的错。”
他紧阖着有些泛红的眼,静了几息,再睁开时,神色已经变得森冷无比。
“来人,将闻人樾押过来,朕要亲自审他。”
为了不打扰江映梨休息,萧承澜带着一众人等去了外殿。
他刚站定,福临慌慌张张进来,脸色惨白:“不好了陛下!”
“何时如此惊慌?”
“陛下,福康宫方才走水了,那里是太妃居所,是个僻静处,发现走水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福康宫是救不回来了,太妃恐怕”
萧承澜略微沉眉:“还有呢?”
“还有就是,太后娘娘的万寿宫也被波及,虽然火势已经控制住,但是太后娘娘吸了浓烟,眼下人正昏迷不醒。”
萧承澜垂下眼睫,敛去眸子里不合时宜的嘲弄。还没待他说出什么聊表孝心的话,又有另一道身影现身进殿。
来人是玄墨,他拱手行礼,面无表情语速极快地汇报道:
“陛下,方才太医署出了乱子,属下去查探了。月麟使者在太医署身亡,属下查看伤口,从握住匕首的姿势和伤口切口的形状来看,初步判定是自裁。”
殿中连连汇报了两起骇人听闻的消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萧承澜眸光浮浮沉沉,冷笑着甩袖:“好一个自裁,在大邺皇宫对皇后行巫蛊,自裁有何用?削去他的头颅,八百里加急送回月麟。”
玄墨立即领命。
“福万全。”
“奴才在。”
“即刻去召兵部的人来见朕,此次北伐,大邺的铁骑,就从月麟一路北下吧!”
福万全一刻不敢耽误,连忙出了殿去传唤兵部的人议事。
萧承澜在殿内踱步,摩挲着自己的指节,他的目光落在殿内的太医身上,淡声吩咐:
“太后昏迷不醒,你们即刻去为太后诊治吧。”
被方才的事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太医如获大赦,一个个都抱紧药箱出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