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堂一看,三爷也在,见柳毅凡进来,三爷笑了。
“刚刚于大人说你靠一首歌,就逼得南越公主让步认输,此事明日定会震惊朝野,这次夜宴的效果,不亚于南疆一场战役的胜利啊。”
柳毅凡忙摇头:“三爷可不敢如此对比,莫说我最多算个文人,就算文臣,也要对战争心怀敬畏,因为一寸山河一寸血,你享受的国泰民安,是无数边关将士浴血奋战造就的。”
于长卿喝声好,接着说道:
“三少,左营密报,蒲甘军追击速度放缓,是不是在等南越军方的指示?若蒲甘军不追至洛川,而是往南诏境内挺进攻击州县,又该如何应对?放弃南屏山的责任我可以担,但死一个百姓,我都愧对陛下的信任啊。”
柳毅凡看看地图,脸色有些凝重。
“于大人,蒲甘军从跨过南屏山进入我南诏,就已成了过河卒,追到洛川是死,攻打州县被左营和镇南军夹击也是死。
如果蒲甘人是听南越人指挥,这问题就大了,因为搅乱南诏是南越所愿,蒲甘和犬夷死多少人南越都不心疼,鉴于之前伏戎于莽考题之事,咱们先前的计划有可能泄露,不排除南越孤注一掷,让蒲甘人反戈一击,因为蒲甘深入南诏,已再难补给。”
于长卿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此不管南疆战事如何,我都难辞其咎了。”
柳毅凡不觉诧异:“于大人何出此言?打仗怎么可能100预判准确?此役旨在确保九里滩和南屏山不丢,不让镇南腹背受敌,敌人不追左营,左营可以跟镇南军去围蒲甘军,兵力相近,而且又在南诏主场,即便有损失,又不失原则?”
于长卿叹了口气:“我是跟陛下签了军令状的,否则我怎么可能越过李尚书,指挥这么大的战役?朝中已经有人上本参我了,我不是担心我的生死,而是担心蒲甘人祸害南诏百姓,你看看地图,沿着行军路线往下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蒲甘纵兵抢粮……”
柳毅凡叹了口气:“于大人,其实不是没兵可用,而是您调不动,镇南关内两万精锐黑旗,那可都是骑兵,无论出现在两端哪个位置,都是压倒性胜利,可惜……”
三爷打断了柳毅凡的话:“毅凡你想没想过,若犬夷胜再冒死穿越林区,将大军拉至平原地带,这南疆之战咱们可就更被动了。”
柳毅凡苦笑了一下:“也不是没那种可能,但我若是犬夷和蒲甘主将,绝不会孤军深入敌腹,一旦断了粮道,就得被活活饿死,犬夷和蒲甘两国图什么?现在前线哪怕有三千预备队,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作战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原本柳毅凡想问的问题,已经没法问了。
报……
门外跑进一名传令官,将一份密报递给了于长卿,于长卿凑近灯火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蒲甘军果然不追了,往南屏山退却,金大人在问如何应对,让左营再返回去打?”
柳毅凡忙走到桌边看地图,用尺子量了半天,指向了地图上一个位置,南沙河。
“于大人,一万蒲甘军,而且还有数百头大象,即使携带粮草,水也不可能带太多,他们去被烧毁的木寨,还不如在此扎营。
这个点距离蒲甘和左营的距离差不多,让我的暗卫和三爷的人跨马奔袭,选河边开阔之地布雷,左营追击敌军,记住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于长卿眼睛一亮,立刻将命令传了出去。
接下来半个时辰再无战报,三爷看看柳毅凡。
“毅凡你去休息,没特别大的事,我们不会叫你。”
柳毅凡点点头,回了大屋。
韶华和月儿早就回来了,柳毅凡一进屋,月儿就递给他三个密报,都是暗卫传回来的。
柳毅凡依次看了一下,内容跟于长卿说的大概相符。
“南疆战事不顺?”
见柳毅凡面色凝重,韶华担心地问道。
“变数多而已,本来此战就差地利和人和,就看这天时能否保得住了,我真不懂,为何南诏打仗唯唯诺诺,甚至感觉很怕冒出个能打的将军,既然如此养兵何用?”
韶华叹了口气:“其实南疆诸国历来如此,可能跟相互和亲有关吧,其实三郎有些事我不建议你参与,你就安心科举,司南伯不让你们这一带从军,或许是对的。”
柳毅凡直皱眉:“不是我要管啊,这不是一步步将我卷进来了吗?我开始卖对联是为了吃饭,后来认识三爷,镇南关强敌压境我才设计了火器,没想到我爹又出事了,
接下来又造地雷,培养暗卫,就这么一步步被卷到了这场战争中,你真以为我爱打仗?
现在最危险的是于大人,我现在忽然明白为何会冒出那道古怪的考题了,因为南疆之战若败,或者损失严重,于大人就完了。”
韶华低声说道:“借刀杀人?”
柳毅凡点点头:“从我爹中毒开始,我就有这个念头,你想,即使是南诏奸细下毒,没有内应他如何做到?”
这下子韶华和月儿也不说话了。
“韶华,若这次于大人出事,会不会连累赵家?”
韶华沉吟片刻说道:“这不好说,但跟兵部的生意肯定不能做了,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很难受,尤其于大人又将指挥所安在了清吏司。”
柳毅凡苦笑了一下说道:“听天由命吧,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弄不好我真可能浪迹天涯呢,不说了睡觉,明天还不知道那个穆嫣然比啥呢。”
这一宿还真没人打扰,第二天柳毅凡起得很早,洗漱完穿好衣服,先去了红姨的房间。
红姨见柳毅凡进来,立刻拉着他上下打量,弄得柳毅凡一脸诧异。
“红姨您怎么了?这几日我不是天天回家?您在担心什么?”
红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心里慌得很,你没事就好,侯爷还没消息吗?”
“于大人直说我爹还活着,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红姨叹了口气:“其实侯爷活着不活着,对你来说已经没意义了,一个活死人,对目前的侯府来说,比死人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