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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溃阵击袭秦王众

升起的大纛和天子仪仗旗号,在黄河夜风中猎猎招展。

虽距离尚远,但在火光照耀下,其形制规模,足以让岸边唐军察觉。

李善道目光扫过麾下众将,令道:“依我命令,即各行事!”

李君羡、李孟尝等将振奋应诺,便李孟尝引骑四百,往截从河岸边驰来的那数百唐骑,李君羡引百骑,前去相助单雄信进攻当面的唐军阻击阵地;其余千余骑分在本团校尉、本旅旅帅等的组织下,人皆整束铠甲、槊弓,抓紧时间休养马力,预备向河岸上的唐军主力突进。

夜色深沉,黄河怒吼。

土岗之上,大旗招展;土岗周围,玄甲如林。

一场决定能否於这番合围战中,尽歼、或至少重创李世民部唐军主力的关键一役,已待发起,扑面而来的热潮河风,除了夹杂着水腥、铁甲与战马的气息,好像也已带来了血腥的气息!

……

斥候飞马驰到河岸边的高地下,仰头急报:“殿下,是李善道!这彪贼骑刚升起他的旗号!”

李世民未披铠甲,穿着红色的戎装,向着东边远处望去,隔着己军於数里外的阻击阵地,他隐约望见远处土岗上,一面大纛在风中翻卷,并望见大纛附近,依稀有甲光闪烁,映着火把与月色,显是这支接连冲破了他两路阻击部队,沿河谷一路疾进到此的汉军骑兵已列队待发!

但他的视线并未在这面大纛上多留,很快就收回,仍落目在了汉骑大纛与黄河岸边之间,这片己军阻击阵地上。火光映照下人影攒动,可以望见冲击己阵的那数百汉军骑兵正策马挥槊,在一骁悍汉将的当先引领下,正猛冲己军阵地。那汉将手持长槊,胯下黑马如惊雷裂空,左突右击,槊锋到处,阵中己军兵士人仰马翻,——喊杀声越来越大,清晰传来。

接着,李世民的视线又投向驰往援助己军这片阵地的那数百唐骑。

这数百唐骑,是由杜君绰所率,皆他帐下最为精锐的玄甲精骑,早驰出河滩,马速催到最快,将至战场,——但他同时也又望到,一部约三四百之数的汉骑已从竖立李善道大纛的土岗边疾冲而出,从己军阻击阵地的侧翼空地掠过,却正在迎向杜君绰所率的唐骑,两股铁流即将对撞。

“二郎,若竟果真是李善道犯险至此,察其所率贼骑,不过一两千数,则我以大军围攻之,必可将其所率之贼众全歼於河畔,而斩杀此獠!李善道一死,汉贼诸军势必惊恐,群贼无首,必将土崩瓦解!则河东战局立就可得扭转,非但我军不必再渡河,趁势反攻,尽就汉贼诸军歼灭於河东亦非不能!顺势而东,可席卷河北、山东,天下之势就此定矣!”

窦轨、房玄龄、杜如晦等都不在李世民身边,各在河岸边的各个渡河处现场组织、指挥,唯有长孙无忌随侍在侧,这话正便是长孙无忌所说。他话音里带着惊喜、不可置信的激动,翘着脚、眯着眼,手搭凉棚,仔细地张望东边远处土岗上刚升起的大纛和李善道的天子仪仗旗号,似要确认那大纛、那旗帜的真伪。——可距离得太远了,他并不能看清旗帜上的字迹。

耳边没有听到李世民的回应。

长孙无忌扭过头来,却见李世民神情无异,目光仍凝注在东边数里外的己军阻击阵地和驰往援助的杜君绰等骑上,仿佛土岗上的大纛与李善道的天子仪仗旗号并不值得过多注意。

“二郎,缘何不语?”长孙无忌诧异地问道。

李世民按着剑柄,开口说道:“我观李善道用兵,历来谨慎,非有十足把握,绝不轻易进战,更别说轻身犯险了。如他与李密的管城一战,论形势,他从一开战实就已占据上风,但他始终主力屯驻白马不动,只以偏师与李密周旋,直等到调的李密其众奔波转战军疲,又虎牢为其部夺占,断了李密的后路,完全占据了优势之后,他这才大举攻向管城,遂一战而李密覆灭!又此次河东之役,他一样也是已占据形势上的优势,然面对我军进击,却始终仍是主力屯驻,避而不与我军急战。其人生性,谨慎至此,却岂会贸然亲临险地?”

“二郎是说,那土岗上的李善道大纛、仪仗旗号是假的?并非是李善道本人亲至?”

李世民说道:“若我料之不差,当是如此。这支汉骑在土岗竖旗,恐是诱我之计。”

“诱我何为?”

李世民说道:“半个时辰前,斥候的最新禀报,北边程咬金、尉迟敬德、罗艺、高开道诸汉贼将,率汉贼骑两三千数,正疾向我黄河岸边逼近;又东边苏定方等汉贼将,引汉贼骑千余,绕过了离石县城,冲破我离石守军的阻击,亦在向我黄河岸边疾进。这两路汉贼骑,早则今晚夜半时分,迟亦不过明日,便可相继抵至。

“这土岗上的所谓李善道大纛、伪仪仗旗号,当即因此而设。其意正为使我等误判战局,以为是李善道亲至,从而诱我等暂停渡河,而往攻之。试图以此拖延我军渡河,为其北、东两路汉贼骑争取时间,进而等这两路汉贼骑到后,三路夹击,以完成截击我军主力渡河之意图。”

这番分析,结合李善道一向来的用兵作风,听起来倒是有理。

但长孙无忌在听完李世民的分析后,却仍不死心,又望向远处土岗,说道:“可那大纛高张,天子仪仗森然,岂……,二郎,这岂能是作假?”

李世民说道:“旗号可伪作,仪仗可伪装,惟兵势不可欺。以李善道之性,彼若真至,必挟主力而来,安得仅以一两千骑轻驰孤进?辅机,不必多虑了。此必汉贼虚张声势,诱我迟疑之计耳。今若你我竟为所惑,顿兵不渡,改而攻之,则正堕其计中!”

“这般,二郎,便放任这支汉贼骑竖旗,不予理会?”设若李善道真的在这一两千汉骑中,这的确将会是唐军事先绝对万万想不到的,反败为胜的一个良机,长孙无忌不甘地说道。

李世民尚未答话,陡然炸响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金铁交鸣传到了这块高地之上。

两人转目去望。

见是东边数里外己军阵地的侧翼,尘烟大起,杜君绰部已与迎击他们的汉骑交战。

……

夜色下,唐军步卒阵地侧翼的空旷野地上,两股铁流轰然对撞!

杜君绰所率的这数百玄甲精骑,在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骑中亦是精锐,人皆玄甲,马亦披挂铠甲、皮铠,冲锋时如一道移动的黑色铁墙。

迎面李孟尝所引四百汉骑不遑多让,赤缨如火,铁甲映月,马蹄踏地之声汇成滚滚闷雷。

两军相距百步时,箭雨先至。

双方皆有骑士中箭落马,但冲锋速度丝毫未减。

五十步。

三十步。

“杀!”

“破贼!”

杜君绰与李孟尝几乎同时发出怒吼。

两股骑兵在唿哨声、大呼声中在夜色下狠狠撞在一起,槊刃如雪,血雾腾空。

却杜君绰、李孟尝两人都是悍将,俱冲锋在己部诸骑最前。

两柄长槊几乎同时刺向对方!杜君绰手中马槊如毒龙出洞,直刺李孟尝面门。李孟尝侧身避过,长槊直取杜君绰腰腹。杜君绰旋身格挡,槊杆相击迸出火星。

二人战马交错瞬间,各自回拧发力,再向对方刺出迅疾一槊,带起一片血光!

这一槊,都是刺在避无可避之际,两将都没能将对方此槊彻底躲过。李孟尝将将避开了咽喉要害,肩甲破裂,血染征袍;杜君绰堪堪避开了胸口受创,臂上被划开深痕,鲜血淋漓。

然两将皆无退怯之意,反是战意愈炽。

各策战马,借着坐骑的冲势,驰出数十步,——两将都驰入进了对方骑队之中,分别将企图抄击他俩的敌骑击溃,随即一个大呼:“好贼子!”一个大叫:“定取你首级!”再度对冲。

杜君绰挺槊,刺向李孟尝坐骑马腹。李孟尝及时长槊横扫,击中槊杆将其荡开。战马嘶鸣间腾跃而过。李孟尝反手急刺杜君绰的后心,杜君绰伏低躲过,顺势回撩一槊,险些刺中李孟尝后颈。战马疾驰中,两将再度错身。

“好贼子!”李孟尝又大呼一声,兜马疾驰,再又一次杀回。

杜君绰也拨转马头,亦再又一次挺槊迎上,仍也是大叫道:“定取你首级!”

两骑再又一次对冲,槊影翻飞如电。

杜君绰猛喝一声,却长槊刺出之时,这一槊换成是了虚招,左手摘下铁锏,猛如雷霆砸落,打向李孟尝胸前。好个李孟尝,临危不乱,右手长槊疾收回挡,铛的一声巨响,铁锏狠狠砸在槊杆之上,震得他双臂发麻,身形一晃。但他早也抽出了马鞍边的铁锏,自下而上反撩,划破夜风,打向杜君绰的肋下空当,杜君绰侧身避让,铁锏擦过护甲,火星迸溅。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交手三合。

兵器碰撞声密如骤雨,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将缠斗之际,双方骑兵洪流已是互相对撞,混战一团。

早已是人仰马翻,血浪喷涌!

长槊折断的脆响、战马悲鸣、铁甲碎裂、骨骼折断、垂死嘶吼……。

无数声音混合成一片死亡的轰鸣。

一汉骑被三柄马槊同时刺穿,尸身被挑离马背。

一旁唐骑则被汉军铁锏砸烂半个头颅,脑浆与鲜血泼洒四溅。

刀光槊影在火光下交织成网,不断有人坠落马下,被乱蹄踏成肉泥。野地化作修罗场,残肢断臂与破损骑旗混杂一处,嫣红的血流浸透沙土,在月光下泛起暗红光泽。

月华如练,映照着这一片双方骑兵激战之场。

在这片战场不远的侧边,同样的喊杀声震动夜空,则是单雄信等骑在李君羡率百骑助战赶到,对唐军步卒阵地的北翼展开冲锋后,已越过这个唐阵的外围阻碍,冲到了其阵前沿。

……

单雄信一马当先,所率数百骑如烧红的铁锥,狠狠凿入唐阵!长槊所向,盾碎矛折,血雾接连爆开。他目标明确,槊锋直指阵心那面在火光中猎猎作响的唐军主将旗!

“挡俺者死!”

单雄信瞋目大喝,连人带马撞飞三名持盾唐卒,黑驹腾跃过一道临时挖掘的浅壕,落地时铁蹄踏碎一名弩手的胸膛。迎面一队长矛手结阵刺来,矛尖如林,寒光慑人!单雄信毫不减速,长槊抡圆了横扫而出,凭借无匹膂力,将五六杆长矛齐齐荡开!

唐军盾阵的缺口乍现,他猛夹马腹突入,左劈右刺,瞬息间又有七八名唐兵溅血倒地。其身后汉骑紧随着主帅撕开的裂口汹涌而入,槊、刀闪烁,将试图合拢的矛阵再度冲散。

阵心将旗之下,那唐军守将看得目眦欲裂,连声呼喝,调集身边的数十名亲兵甲士上前堵截。

这些甲士皆披重铠,手持大斧、长矛,急忙结队迎上。

单雄信纵马奔突,如入无人之地,转眼已从唐阵前沿杀至阵心,见此数十甲士列阵迎击,分毫无有惧色,——牢记着他的天子就在身后观战,精神愈加抖擞,卖弄威风,声若惊雷,大呼一声:“土鸡瓦犬,也敢拦路!”不避不让,拍马直冲过去!

双方距离急速拉近,唐军甲士的大盾已立、长矛斜竖、大斧已然扬起!

就在此际,侧翼猛然爆发出震天喊杀!

乃是李君羡所率百骑,插入进了唐阵的侧翼。这百骑皆是精选锐士,马快槊利,冲锋之势凌厉无匹。李君羡一马当先,槊光挥舞如雪,将两名试图阻拦的唐军队率斩杀。百骑紧随其后,如一柄烧红的利刃切入牛油,顷刻间将唐阵的侧翼防线搅得大乱。

迎击单雄信的这数十甲士当此骤变,顿时分心。

单雄信岂会放过这绝佳时机?暴喝声中,长槊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当先一名重甲斧手面门!那斧手举斧欲格,却迟了半分,槊尖透颅而过。单雄信拧转槊杆,带出一蓬血雨,尸体轰然倒地。他猛提缰绳,黑驹前蹄腾空跃起,重重砸落,双蹄重重踏在一面盾牌上,持盾甲士口喷鲜血,萎顿於地。余下甲士阵型已乱,斧矛失序。单雄信槊随身走,或点或扫,将周遭四五名甲士尽数刺倒,倏忽间,已是杀透这最后屏障,距离那面唐军将旗已不足二十步!

守将肝胆俱寒,拔刀欲作最后一搏。

单雄信却看也不看,长槊脱手掷出!那槊如流星经天,带着凄厉呼啸,“噗”地一声,将守将当胸贯穿,余势不减,将他连人带甲钉在了将旗旗杆之上!旗杆受力,“咔嚓”一声从中断裂,这面象征着阵地指挥的唐军大旗,连同主将尸身,轰然倒地,溅起大片尘土。

主将毙,旌旗倒!

整个唐军步卒阵地,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混乱。

“贼将已死!旗倒了!”攻入唐阵中的两路汉骑齐声欢呼,士气如虹,攻势更烈。

单雄信催马而前,将寒骨白大槊,从尸身与断杆间拔出,突闻得旁边数骑奔到,急转马待战时。见却是李君羡亦率骑杀到,从侧翼突至到了此处!两员猛将於火光、血海中照面。

“将军神威!斩将斫旗,真当世关张也!”李君羡勒马横槊,大声赞道。

单雄信横槊鞍前,抚颔下美须髯,矜持地说道:“你我为天子开路,自当奋力效命,何足挂齿。”指向西边、另一侧的唐阵,说道,“贼将虽死,贼旗虽倒,余众未溃,尚须并力扫荡残贼!俺往西杀,直贯到底,将军且往北横击,务将唐贼此阵速溃,以进击河岸唐贼主力!”

“正合俺意!”李君羡应道,便挟槊前指,“儿郎们,随俺横击,一个不留!”

简短对话,两将决定立生。

遂李君羡引骑向北冲斗,单雄信引骑向西进战。

两路汉骑,在这两位悍将的带领下,在唐阵中狂飙突进。阵中溃散或试图重整的唐军各部,在这两股钢铁洪流的碾压下,虽不乏悍勇之辈,临死反扑亦给汉骑造成伤亡,但在主将阵亡、指挥体系崩溃、又遭两路精骑驰突蹂躏之下,终於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残兵败将四散奔逃,丢弃的兵甲旗帜遍地狼藉,千余人扼守的这一通往黄河岸上的咽喉要道之阵,就此崩解。

土岗之上,李善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见唐军步阵已溃,那数百试图援护的唐军精骑亦被李孟尝等骑缠住。

他抽出佩剑,声音在夜风中传开:“全军听令,目标,黄河岸边唐军主力!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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