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棠攥紧了手心,难怪那宫女的宫装看着不似宫里制式,原来竟是户部侍郎安插进来的眼线。“他为什么要针对贵妃?”
“贵妃刚诞下皇子,若贵妃出事,皇子没了依靠,对某些人而言,便是少了个争夺储位的对手。”傅怀砚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叶卿棠,眼底的冷意稍缓,“你今夜做得很好,若不是你察觉汤药异样,后果不堪设想。”
叶卿棠轻轻摇头,指尖触到腰间的药囊,想起里面的凝神丸,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是你提醒我注意安全,我才多了个心眼。”
两人走到静云偏殿门口,殿内的烛火还亮着,小厮正守在门口,见两人回来,连忙躬身行礼:“大人,那宫女已经绑在里间了,嘴还没堵上。”
傅怀砚点头,率先走进殿内,叶卿棠紧随其后。里间的柱子上绑着那浅青宫装的宫女,头发散乱,脸色惨白,见傅怀砚进来,身子忍不住发抖,却还强撑着不肯开口。
傅怀砚坐在椅上,将参汤碗放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
“说吧,是谁让你在汤里加东西?暖阁里跟你私会的人是谁?”
宫女咬着唇,眼神闪烁,半晌才低声道:“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想给娘娘补补身子,不小心加错了草药……”
“不小心?”
叶卿棠走上前,从药囊夹层里取出那枚银簪,递到宫女面前,“这枚簪子是你掉在宫道上的吧?蝙蝠纹,黑市上的样式,和户部侍郎府里的银饰一模一样。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银簪递到面前时,宫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再也撑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是……是副总管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按他的吩咐做,就能让我家人在上京里谋个好差事……暖阁里的人是副总管的亲信,他让我跟那人对接,每次送完消息,都会给我赏钱……”
“副总管为什么要害贵妃?”傅怀砚追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我不知道……”宫女哭着摇头,“我只听副总管说,只要贵妃身子垮了,宫里就没人能护着小皇子……他还说,这是“上面”的意思,只要事成,他就能升为总管太监……”
“上面是谁?”叶卿棠追问。
宫女却只是摇头,哭得更凶了:“我真的不知道!副总管没说,他只让我听话,不然就杀了我家人……”
傅怀砚与叶卿棠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宫女只是枚棋子,知道的有限。傅怀砚起身,对护卫吩咐,“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她出事,也别让任何人接触她。”
护卫应声,将宫女拖了下去,殿内终于恢复了寂静。炭盆里的火苗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户部侍郎那边不能再等了。”傅怀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他敢在昭华宫动手,可见已经急了,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动作。”
叶卿棠点头,走到傅怀砚身边,轻声道:“贵妃这边我会守好,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你查侍郎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他既然敢在宫里安插眼线,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手。”
傅怀砚转头看向她,烛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关切映得格外清晰。他抬手,轻轻拂去她鬓边沾着的炭灰,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廓,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夜里守着贵妃,也别太累,我让人给你炖了莲子羹,等会儿让小厮送来。”
叶卿棠耳尖微微发烫,垂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的夜风卷着梧桐叶的声响,殿内的炭盆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气氛安静却不尴尬,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悄悄蔓延开来。
“嗯。”叶卿棠应着,喝了两口热羹,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些。
傅怀砚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向叶卿棠,“对了,你药囊里的合欢花不多了,我让人给你寻了些新晒的,明日送来。”
叶卿棠愣了愣,随即轻声道:“谢谢你,怀砚。”
这声“怀砚”唤得极轻,却让傅怀砚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眼底带着一丝笑意,轻轻点头。“早些歇着。”
-
叶卿棠这几日一直奉命守在宫中,晨露沾湿了廊下的青石板,宫灯的光晕还未散尽,便被辰时的微光揉成了淡金色的雾。
叶卿棠刚将新熬的黄芪当归粥端到贵妃床前,指尖轻搭在贵妃微凉的腕间,她的脉象已从先前的虚浮无根,转为沉稳的细缓,贵妃的身子明显在好转了。
“今日粥里加了些切碎的山药,温软好消化。”
她轻声说着,看着宫女扶贵妃半坐起来,递过银勺。
贵妃舀了一勺,目光却落在身侧襁褓里的小皇子身上,小家伙正闭着眼咂嘴,睫毛颤巍巍的,像两片嫩黄的芽。“
这孩子昨夜竟没闹,许是知道他娘身子渐好,省心了。”贵妃的声音带着笑意,眼底的倦意淡了许多,伸手轻轻碰了碰襁褓边缘。
她转眸,目光落在叶卿棠鬓边那支白玉嵌珠簪上,轻声道:“这簪子衬你,戴着倒比我当年更显雅致。”
“娘娘谬赞。”叶卿棠垂手退到一旁,看着宫女替贵妃掖好锦被,又道,“今日起可少用些参汤,换些黄芪、当归熬的粥品,温和养气,免得补得太急伤了脾胃。”
正说着,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风月掀帘进来,躬身道:“叶姑娘,傅大人来了,说要给娘娘请安,顺带说些查案的事。”
叶卿棠侧身让开,见傅怀砚穿着藏青锦袍走进来,肩上落着点晨露的湿气,手里攥着一卷文书。
他先向贵妃躬身行礼,才转头看向叶卿棠,眼底带着几分浅淡的疲惫。“贵妃娘娘今日气色好了许多。”
“都是叶姑娘照料得好。”贵妃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傅大人查案辛苦,可有眉目了?”
傅怀砚翻开文书,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语气沉了几分,“户部侍郎那边盯了三日,他行事极为谨慎,府中往来的人都是旧部,账目也做得滴水不漏,连之前安插在杂役房的宫女,也只认是副总管指使,不肯再攀扯旁人。眼下只抓到些旁支的蛛丝马迹,还没实质证据能定他的罪。”